小毛驴

我本是 卧龙岗上 散淡的人

四点钟来信

亲爱的H:


展信快乐


称呼你H,你一定觉得莫名。但是怎么办呢,几乎所有的输入法里,打下这个字母,就会跳出来象征开心的字眼,姑且不论其是否真的源自内心。我想你应该会嫌弃自己的称呼里含有此般滑稽味道,继而眉头打褶,像绵软的奶油堆簇。但我认为挺好,能展现出一些轻浅短暂的快乐,总归是聊胜于无。


你大概猜不出我是谁。


因为我的字迹变了好多好多。从前是比较男孩子气的,笔锋挺锐利,块头也挺大。现在成为半个文科生后总想着答题时要多写一点儿,又常常使用水芯笔,经年疏于练字后,字写得圆润小个,看起来乖顺又无趣。


是不是没劲透了。


划亮手机频幕确认一下时间,是凌晨没错。我总是会在一段完整睡眠的中央醒过来,不过近期倒是醒得越来越晚,前半段睡眠时间拉长,是不是说明我这糟糕的睡眠质量稍稍改善了些。刚刚醒来时理智还在虚无之境里盘旋,梦境里的东西倒是鲜活。


我梦见了高中物理课堂上的板书,清清楚楚地写着各种公式,老师笔迹清秀整齐,箭头都画得细致,还有各种小球运行的轨道,环形的,倾斜的。真的令人讶异,要知道这些东西在平日里是我费力从记忆里打捞都未必能记起一二的。我在想会不会是某种肌肉记忆,在神志休眠之时,便窜了出来。


房间附近有一盏路灯,光是冷白的,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再溜到床尾,就静止不动了。你说自己总是不喜欢把窗帘拉严实,房间朝着马路,车灯把树影投在天花板上跳跃闪动,默片般地伴着入眠。


此刻我要是横横心闭闭眼,倒也可以当成是月光撒了进来。


上一次看到月亮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在西湖畔,月光落在山脊上,伴着雾气,勾出朦朦胧的轮廓。很冷很冷,我着急去拍,把雨伞放在脚边。


不对,应该是我记忆出现了偏差,那天晚上明明有雨。


我注视着这一切。也想同你分享这样的安宁。


爸爸悉心照料了很久的兰花开了。细长的叶子里抽出芯,几个花骨朵儿排列整齐但却不讲秩序地先后露出来花蕊,走进了就可以闻到带着寒意的香,像风雪归人的指尖。


类似这样美好的生命体,对我而言,喜欢是真的,没有足够的耐心也是真的。但你不一样。你永远都有满溢的,难凉的热忱、温柔与好奇心。写到这里我就想笑话你,你把芦荟浇到叶子打蔫儿,托着下巴兀自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勤快了些;又把金鱼喂得圆滚滚都快游不动了,站在鱼缸边,眼里是纯粹的愧疚与委屈。


其实没有关系的,多与少,近和远,怎样才是刚刚好,我也从来摸不出关窍。记得你说,满身泥泞后,懵懵懂懂间总能找到一条僻静的路,可以挺直脊背走上去。


晒过的被子松软得像面包,我却还是觉着冷,于是微微蜷缩着把头也蒙进去。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节吗。已经很久没有迈出门散散步了,我感知不出。四季常青的植被从不吝啬自己的绿意,前几天还落了淡淡的雪,积在草坪上,令我想到小时候吃的奶油豌豆。


人类自以为的强大还是太不堪一击了些。享乐的家园顷刻间化为风雨飘摇的孤岛,又有多少人被迫着面对生离死别,渴望光明早日燃尽这一个黑色的二月。我只能愧疚地拥有着一份幸运的平安。


你也千万要健康平安。永远有动人的强大生命力。


外面的路灯熄灭了下去,那一束光消失不见,我的倦意慢慢袭来了。看样子只能写到这里了。那我跟你道上晚安吧。或者是早安?


希望下一次给你写信的时候,是浸在温暖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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